第160章:只为能见一面
父母都上班后,范欣欣开始打扮起来,她知道,今天谭海子要来布谷县教育局招生办高考报名。
范欣欣取出那身红色连衣裙,这身衣裳谭海子曾经当面说好看过。范欣欣将自己的头发披散开来,洒上香水和打上发油,越发显得青春靓丽,丰姿绰约。范欣欣在梳妆台前,前后左右地照看几遍,觉得没有什么可修改的了,就抬头看了一下钟点,从牛庄到布谷的班车应该是九点到达,现在是八点四十分钟,范欣欣知道自己该到车站去了。
布谷车站要比别的地方更热闹一些,南来北往的旅客很多。范欣欣先来到问事处。
“同志,牛庄到布谷的班车到了吗?”问事处是一个年龄四十多岁的女同志,和蔼而可亲,范欣欣礼貌地问询。
“还没有到呢,估计快了,你是来接人的吧,去跟那个门口站着的男同志说一声,到车站里的站台上去等。”问事处的女同志很是热情,上下打量着范欣欣,啧啧称赞着,“真漂亮!”
“阿姨,那我去了!”范欣欣被问事处的女的说的满脸通红,低着头,来到了进站口,进站口处有一个长有连篇胡子的男同志,见范欣欣向他走来,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瞅着范欣欣,甚至忘记了讯问范欣欣,范欣欣也不看他,低着头,从他的面前冲了过去,来到了站台上。
范欣欣站在站台上,仔细分辨进站的每一辆班车。
这时,连篇胡子的男人才回过神来,来到了范欣欣的近前。
“姑娘,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了?”连篇胡子似乎并不是要责怪范欣欣,而是一种例行公事的口吻。
“叔叔,我是来接站的,是来接一个人,请您允许我在这里等人好吗?”范欣欣急忙客气地说。
“原则上不允许,但是,既然你进来了,就在这里等人吧!不许乱跑啊!”连篇胡子见范欣欣长得真是漂亮,也不好意思撵走她,就破格让范欣欣在这里等人。
“嘿嘿!老赵,怎么?又有相好的了?”一辆进站停好的班车上,走下一个司机,三十郎当岁,一看就是一个好耍贫嘴的手,两只眼睛迷糊着,整个瘦脸时刻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。他见老赵的身旁站着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孩,就调侃连篇胡子。
“你又胡说什么!人家这位姑娘在这里接人。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,你就胡嘚嘚吧!”连篇胡子瞅了瞅范欣欣,见范欣欣俏脸绷得紧紧的,急忙抢白那位司机。
“快得了吧!谁不知道你啊!你什么时候心好让人进站里接人啊!你不是每次都要求旅客到出站口接人吗?我知道,要不是和你有一刷子的,你怎么肯放进来!嘿嘿,是不是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,你又打什么歪主意啊!啊!啊!”说着,那位司机已经走上站台,亲昵地捣了连篇胡子一拳。
“去你的!”连篇胡子回应那位司机一拳。等连篇胡子送走那位司机,再回过头来找范欣欣时,范欣欣已经进了候车室,并出了候车室到出站口去等车了。
范欣欣到了出站口,刚刚站定,就见写着“牛庄—布谷”的班车进了车站,一会儿,车上的人下了车,都奔出站口而来。范欣欣两只脚蹦起来,急切地在人群里寻找海子,可是,班车上的旅客都走光了,也没有谭海子的身影。
“难道,海子放弃参加高考了?不可能啊!海子一定会参加今年的高考的,那么,他为什么没有来呢?海子没有坐上车?不对,海子是不会误时!可车上怎么没有海子呢?海子向来办什么事情都要做好充分准备,都要提前去做。那么,根据海子的性格,他是不是提前一天到了布谷,那么,他到了布谷,为什么就不去找我呢?对了,海子也不知道我家在哪里啊!一定是海子提前到了,也就是现在他已经在布谷县教育局招生办了。嗯,也只有这种可能了。”范欣欣想到这里,挥手找来一辆祥子车,“去教育局!”祥子车拉着她,向教育局跑去。
范欣欣见海子心切,在祥子车里一个劲地催促车夫快跑。这时,前面有一辆桑塔纳轿车迎面驶来,祥子车夫急忙向外一躲,外侧的车轮就上了马路牙子,由于车夫骑得极快,范欣欣又坐在里侧,导致窜上马路牙子的车轮轮空,祥子车就向里侧翻来,眼见就要向里侧侧翻下去,祥子车夫急中生智,向里一打车头,一只脚踩住脚闸,外侧的车轮从马路牙子下来,祥子车随即停了下来,坐在祥子车里的范欣欣,先是被甩到里侧,接着又被甩到外侧,好在祥子车外面罩着塑料布,否则,范欣欣真有可能被甩出来。
“你是怎么骑的车,吓死我了!”从祥子车里下来的范欣欣不干了,冲着祥子车发脾气。
“对不起,是你让我骑得快点,你也看到了,刚才那辆桑塔纳逆道而行,我是为躲避它才上的马路牙子的,你怎么能怨我呢!”祥子车夫也不服气地报着委屈。
“好了,你别说了,多少钱?我不坐你的车了。”范欣欣懊恼地从挎包里掏出钱包。
“不用了,已经吓着你了,就不收你的钱了。”祥子车夫看了看亭亭玉立的范欣欣,突然来了豪爽,摆摆手不收范欣欣的钱了,然后蹬起祥子车,向汽车站的方向驶去。
“哎哎哎,你付出劳动了,理应获得回报。我有钱,给你!”范欣欣扬起手中的五块钱递向祥子车夫,祥子车夫好像没有听到,自顾自地骑车走了。
范欣欣感到很尴尬,更让她着急的是,她居然没有接到谭海子,她还不知道海子来没来,所以急切想赶到教育局招生办。她本想再打一辆祥子车,这时,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她的身旁。
“哦,那不是欣欣吗?你要到哪里去?”黑色轿车的车玻璃向下滑开,露出坐在车里的人,原来是郝春雨的爸爸,布谷县交通局郝局长。这个郝局长和范欣欣的爸爸是好朋友,也经常到范欣欣家串门,和范欣欣自然很熟;特别是郝局长每次到范欣欣家里来,都要给范欣欣买很多好吃的,所以,范欣欣对这位郝叔叔很有好感。郝局长经常到范欣欣家去还有一层意思,就是他的儿子郝春雨相中了范欣欣,所以,他每次见到范欣欣的父母都要有意无意地渗透儿子的意思。
其实,范欣欣长得也确实好看,并且条件也好,郝局长早就为他的儿子看中了。幸好他的儿子也有这方面的意思,所以,郝局长去范欣欣家的次数就更多了。一来而去的,范欣欣的父母也就默认了和郝局长的关系,现在互相打招呼,都相互称为“亲家”。由于双方在认知上已经达成了默契,郝局长已经在心里认定范欣欣就是他的儿媳妇了。
“郝叔叔啊,我是想去教育局招生办,正准备打车呢!”范欣欣见是郝叔叔,高兴地跳起来。
“来,上车,我送你去!”郝天翼乐呵呵地招呼范欣欣,并且为范欣欣打开后箱车的车门,“小宋,去教育局招生办。”见范欣欣上了车,郝天翼命令司机小宋。
“郝叔叔,你这是上哪来?”范欣欣坐在车上,热情地和郝天翼搭讪着。
“哦,我刚从市里开会回来,在这里碰上了你。欣欣,这回调回来上班,高兴不高兴?”郝天翼有分寸地和范欣欣寒暄着。
“回来是我父母的意思,其实,我还是比较愿意留在风水沟学校,那里的工作环境我已经很适应了。”范欣欣直率地说。
“呵呵,就你的水平,到哪里工作,用不几天,就会很快适应环境的。我们的欣欣是谁呀,条件这么好,素质又这么好,我听你爸爸说,把你安排到三中了。三中也不错,与你们家又近,挺好的。”郝天翼两眼瞅着前方,和范欣欣说这话。
“唉!只能这样了,谁让我自己没有能耐来着。如果我考上中专或大学,就不用父母安排我的前途了。”范欣欣有些遗憾地说。
“嗨,可别这么说。考上中专大学又该怎样?还要念好多年的书,等他们毕了业,你已经很有社会工作经验了,等他们参加了工作,你应经是单位的顶梁柱了。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,‘学会数理化,不如有个好爸爸’嘛,你就是摊上了一个好爸爸呀!”郝天翼很世故地说。
范欣欣刚想说什么,教育局招生办已经到了,小宋已经将车停在了大门外。
“谢谢郝叔叔送我!”范欣欣下了车,向郝天翼挥了挥手,急匆匆地奔向招生办。
招生办在教育局大楼的一楼。范欣欣看到一群群人在一楼的走廊处来回走动着。许多人手里都拿着一张表,有的站在楼道口,在窗台上认真地填写者。范欣欣从门口一直找到走廊尽头,也没有看到谭海子的身影,她又挤进人声鼎沸的招生办办公室,也没有看到谭海子。范欣欣纳闷了:“难道海子真的没有坐上车,或者是忘记今天高考社会青年报名了?不可能啊?那为什么没有他的身影呢?”
范欣欣看见那个发放材料和指挥填写的人,就挤到他面前:“同志,我想问一下,牛庄的谭海子来报名了吗?”
“谭海子,谭海子。好像有这么一个人,已经报完名走了。你先等一下,我查一查填过的表格。谭海子,谭海子。”他从桌上夹在一起填好的报名表中,一个一个地查找,从中抽出一张,递给范欣欣,“你看,是不是这个谭海子?”
“牛庄乡风水沟学校,谭海子,社会青年,报考普通文科……,是他的,原来他已经报完名走了。”范欣欣从头至尾看了那张表,从字迹中,范欣欣就认出是谭海子的。“这个家伙,我怎么就没想到他昨天就已经到了呢!唉!臭海子,我不理你了!”范欣欣将谭海子的那张报名表递给招生办的同志,挤出人群,懊恼起来。
范欣欣走出教育局的大门,情绪低落起来。她走上大街一侧的人行道,也不知自己应该去哪里,就漫无目的的向前走。
“谭海子!你个混蛋!你知道我日夜都在想你吗?你居然不见我一面就走了,你没有小子种!你是一个缩头乌龟!你臭!你臭!你臭!”范欣欣自言自语着,并用脚狠狠地踢路边的碎草屑,一不小心,踢在马路边的砖块上,疼得她呲牙咧嘴蹲坐马路上,她抱着脚,顺势坐在路边的马路牙子上。
这时,一辆大巴从汽车站的方向缓缓开了过来,大巴前面的玻璃上,写着大巴客运的起讫点:布谷——路云。不知为什么,范欣欣好像有一种感应,她感应到谭海子就应该在大巴上。她噌地站起来,向大巴的车上望去,果然,在靠近第三个车窗的座位上,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睑:“是他,是他,是海子,海子—,海子—,你下车!”范欣欣叫着海子,追着大巴往前跑。
此时,坐在大巴上的海子也看到了范欣欣,就在车窗上向范欣欣摆手,那意思是不要追了!范欣欣在马路上尾随大巴跑着,不想,刚才缓慢行走的大巴突然加快了速度,将范欣欣远远地抛在后面,范欣欣跑的气喘吁吁,但大巴已经离她越来越远了,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。
范欣欣颓丧的停了下来,站在马路上直喘粗气:“海子,你就那么忙吗?你为什么不下车?你忍心看着我这样追下去吗?你这是要去哪里?你为什么不回牛庄?你是去路云,你为什么要去路云?难道你是去会孙丽惠吗?怎么又是孙丽惠!难道我和海子真的有缘无分吗?天啊!我这么对待一个人难道错了吗?我为什么就得不到海子的爱?为什么!为什么!”范欣欣感到筋疲力尽,跌坐在马路牙子上,痴痴地看着大街上来往的行人。
“欣欣,你怎么坐在这里?”这时,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骑着摩托车从这里经过,认出是范欣欣,就停下车来招呼她。
范欣欣见是郝春雨,不知怎么回事,委屈的眼泪夺眶而出,通着郝春雨的面,呜呜滔滔地哭了起来。郝春雨没见过这个阵势,不知怎么办好,笨拙地围着范欣欣转。
“小伙子,你怎么不扶她回家啊!”一个过路人冲郝春雨说,郝春雨如梦方醒,伸手搀起范欣欣……
